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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忘羡】爹爹在哪儿 9

*汪叽带娃记,夷陵山洞怀上的遗孤,一个爹不认娘不管的冤种娃儿

*AB0,羡按原著十三年后重生,目前是序章,看心情更新

*不用慌,娃是忘羡的!

 

蓝悦病了,病得很是凶险。

他自己一个人跑了去后山玩,谁都找不着,等到发现的时候,已经淋了一身的雨,饿极的时候还胡乱摘了点野果子吃。回来没多久就开始发烧了。

小崽脸蛋烧得红红的,蔫蔫地躺在蓝忘机的榻上,一把哭腔软软腻腻地喊着难受,蓝忘机召来医师,几剂汤药灌了进去,一开始还有些好转,力气上来能胡乱叫几句爹爹,可后来眼皮越来越耷,入夜之后人就没了反应,怎么喊都不应,只剩呼进呼出的气。

医师摇了摇头,给蓝曦臣一个眼神示意,向外间走去。

蓝忘机面色发白,给蓝悦掖好了被子,站起来的时候人都晃了几晃,要蓝曦臣搭把手才站稳了。蓝曦臣将他拉到外间去,按在了椅子上,然后问医师:“这孩子平日里活蹦乱跳的,搁哪家小孩都没他那么有劲儿,怎么才淋了个雨,吃了些野果,就病成这个样子?”

医师叹了口气,想了想,道:“宗主,含光君,你们可知孩子母亲怀他的时候,是什么个状况?”

蓝忘机眼睫一颤,深吸一口气,露出了几乎是痛苦的神色,蓝曦臣看他这个样子,摇了摇头,替他向医师回答:“孩子母亲怀他的时候,我们不在。实在是……不知。”

医师露出了不出所料的神色,“据我猜测,营养极度不足,身心疲惫,饥寒交迫,而且,估计是没有乾元在身边,精神时常处于紧绷状态,可以说是……说多糟糕就多糟糕。”

蓝忘机砰地撞了桌子一下,蓝曦臣吓坏了,“忘机??”

蓝忘机低着头缓了一下,随后给了蓝曦臣一个让他不要担心的眼神,他面容本来就白皙,此刻脸上的血色更似没了一半,强行镇静须臾,示意医师继续。

医师向蓝忘机询问:“小少爷平时吃得不少吧?”

蓝忘机微微一怔,随后点了点头。

也许是娘胎里就饿坏了,除了玩耍和睡觉,这孩子嘴巴就没停下来过。别的孩子还要追着喂饭,蓝悦却是追着饭碗跑,像个小饿死鬼似的,每一顿都是狼吞虎咽,从来不知挑食为何物。零食更是不离身,衣兜裤兜揣得满满的,只要不是蓝启仁的课,蓝忘机也都允许他吃,每回把蓝景仪馋得不要不要的,私下里还跟蓝愿埋怨含光君偏心。

可实在不能说蓝忘机有意宠溺,实在是蓝悦身子瘦弱,比同龄人都要小个子,小胳膊小腿没有半两肉,为此蓝忘机专门查阅药典,学了好几种大补的药膳,换着花样给他补身。什么黄鳝粥、老母鸡汤、当归红枣炖蛋,诸如此类,把从来只会树皮炒树皮,树根炖树根的云深不知处厨子都给整懵了。山上不可杀生,蓝忘机便亲自在山下料理好了,提上来自己在厨房里慢慢熬,蓝悦每回都爱吃,再补的东西吃进去从来没有流过鼻血,可见底子有多差。

天天补,蓝悦的斤两倒是有上来了一些,抱在怀里也有了那么点实感。

听蓝忘机说这些,医师却还是摇头:“娘胎里缺的,一时三刻狂补也算不得什么用,一到了需要见真章的时候,就露底了。比如这一回,来势汹汹啊。”

蓝曦臣听了半天,心都是揪紧的,更不敢想象蓝忘机此刻的心情,着急道:“那现在怎么办?吃药和施针都不行吗?库房里那些丹药……当年忘机被戒鞭打成那个样子,金丹都开裂了,命悬一线,也都是这么救回来的,之后一两年,都是靠这些灵丹这样来回在鬼门关上拉扯。忘机这条命,也是你给救回来的。按照那时候摸索出来的法子,大不了多加几倍的药量,用在孩子身上,这样都不行吗??”

医师连连摆手:“那是大人,况且,那是含光君,他的底子,天下几个人能有?能吊命的丹药,我刚才都下去了,再多就是要命了。现在只能看这孩子的造化了,旁的帮不上。”

听到这里,蓝忘机重重阖了阖眼,再睁开之时,只见医师郑重地看着他,斟酌片刻,终于决定实话实说道:“含光君,既然是你,我就不兜圈子了,这孩子,能不能过来,就看今晚了。若是明早卯时还没睁眼,那……多少可以先准备后事了……”

“后事”两个字仿佛脱了力一般,在脑海里来回响荡。

蓝忘机呆呆地看着他。

这位医师,也是当年将蓝忘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长辈,看到蓝忘机这个样子,两眼没看下去,也全是不忍。

如今他的劫刚过,却要眼睁睁看着受他庇护的孩子再遭一遍。

一大一小都是,还有孩子的那个娘,医师心里叹气,也不敢问,但这样的情况,他心下了然,孩子的娘十有八卝九也是没挺过来。

这一大家子,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,个个都是属鬼的,阴阳两界穿来走去。

送走了医师,蓝曦臣又过来拍了拍蓝忘机,给他灌了剂强心剂:“没事,不怕。吉人自有天相,蓝悦这孩子,我瞧着可以,一定长命百岁。”

蓝忘机望着他,于悬崖峭壁上勒住了一道缰绳。

蓝曦臣笑笑,并不是他天生比蓝忘机坚强,不过是,几年前,就已经经历过,那时候在病榻前守候的是他,每回都是这么安慰自己,也就这么过来了。

“何况,当年这孩子不也是挺过来了,乱葬岗那样的情况他都活下来了,就说明他比他爹爹命硬,这一回,也会撑过来的。”

 

蓝悦的脸蛋烫得能煮鸡蛋,小手小脚却凉冰冰的,蓝忘机捂了大半个晚上,都捂不热。

一次次抬头看时间,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捱,捱到了寅时,眼看离卯时只有一个时辰了。

蓝忘机心窝如同万蚁在噬咬,抓着蓝悦,半抱在怀里,片刻不松手。

忽而,静室的门开开关关,自幽暗的山间吹来一阵雾气,雾气中阴风灭灭,将他迷迷糊糊吹了过去。

恍惚中,蓝忘机又到了乱葬岗。

黑鸦阵阵,呼啸着穿过树林,隆隆巨石滚过,伏魔洞如同上古的巨兽,兽壳般的巨大洞顶遮天盖日,一点一点自冥冥青天的尽头崩裂,就算是殒命也是轰轰烈烈震上个几天几夜,才能死彻。

蓝忘机知道,他又回到了魏无羡死去的那一天。

就算有金刚罩顶的法阵护持,千钧巨石压下来的时候,人还是跟蝼蚁没多大区别,因此在这个时候孤身进入伏魔洞,简直是找死。

蓝忘机捏了个诀,依旧要小心翼翼地躲避坍塌的大块落石,脚下更是嶙峋崎岖,上方下方都要留一只眼,悬半颗心,一步一步走得万分艰难。更不用说还有飞沙走石,跟暗器似的,从最刁钻的角度过来,零零碎碎,又没法尽躲。

蓝忘机也就不费这个劲儿了,只躲开那些飞向身上要穴和脉门的,只求不毙命。走了没有片刻,身上就伤痕遍布,没有一寸好皮肉了。

伏魔洞他是来过一遍的,凭着回想,大致来到了主洞。魏无羡刻东西的那张石桌,睡的石床,他都大致有记忆。

他提着一颗饱受凌迟的心,希望找到,又希望找不到那个人。

最终,还是在一处稍微开阔的地面上,发现了一个躺着的黑衣身影。

还没走过去,大片大片绽开在玄黑石纹上的血色花朵,就将他一颗心沉到了暗渊。蓝忘机几步走来,靴底就已经是黏黏答答的,他现在踩着的,都是性命得以维系的宝贵液体,现在却像是不值钱的东西,随意散落、泼洒一地。

每走一步,蓝忘机的呼吸就被彻骨的凉意冻去一分,待真的走到那具黑衣身体旁边时,他已经没有了温度。

又花了好长时间,他才俯下卝身来,将那具已然一动不动的躯体半揽在怀里,翻了过来。

魏无羡阖着眼,像是安详地睡着了。

蓝忘机的心,很轻很轻地颤了一下。

虽然在云深不知处听到乱葬岗被剿灭的消息的时候,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,但真正面对,又是另一回事。

好像过了很久,他才重新跌坐在地上。

蓝忘机觉得难以呼吸,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一样,魂灵、神志和身心,都是。

锥心剜骨的痛。

乱葬岗上阴风环绕,阵阵失重,大地还在崩裂,而那窸窸窣窣万古不宁的窃语却似乎停了。仿佛为那一缕曾经统御万鬼的魂灵,降下了唁语。

又过了很久,不知道是被风吹麻了,还是痛麻了,蓝忘机开始陷入一片虚无。

他坐在那里,一动不动,揽着魏无羡的身,无法感觉到任何有用的情绪。

他想动,又或者不想动,有力气,又或是没有力气,一切事物和时光的尽头,也许就是这个样子的吧。

蓝忘机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,天是亮着还是黑的,直到,他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叫声。

很轻很短促的一声,没什么力气。

蓝忘机一下坐了起来,他仔细地听了听,确定,是婴儿的声音。他在魏无羡身上的手动了动,抬起,指间是一片猩红的黏腻,他突然有些不肯定,这血卝腥是怎么来的了。

随后,他大着胆子,查看魏无羡身上的伤口,摸到几处骨头断裂,显然是被巨石砸中过,然后他颤抖的手,掀开了黑衣的下摆。

魏无羡的两条腿裹在一片触目的鲜红中,已经染得没有了皮肉原本的颜色,而两卝腿之间,是一个血卝肉模糊的大口,从那狰狞翻起的不敢辨认的人体组织里,他看到了一条断裂的脐带。

婴儿的声音又响起了一下。

蓝忘机用力动了起来,他搁下魏无羡的尸体,手脚并用、跌跌撞撞地摸索在碎石间。

在魏无羡倒下不过一臂距离之外,有一个小小的猩红血阵,是徒手临时涂抹出来的保护阵,耗尽了施阵者最后一丝灵力。

在生命的尽头,任凭落石碎身,拼死守护。

蓝忘机疯了一样,拨开那上面覆盖的尘土和杂物,最终在一个淡红色的光晕下,看到了一个手脚乱蹬的小东西。

片刻前还散发光色的圆阵,如有灵智,在他的触碰下,抗力一下就消散开去。

染血的布包裹着,脐带还半掉在外头,但确实是一个有呼有吸的小生命。

蓝忘机颤抖的手将它抱了起来。小东西张着小嘴,咿咿呀呀地叫着,他十分瘦小,像一只瘦骨嶙峋的小奶猫,哭起来都没有什么气势。

蓝忘机的视野忽然就模糊了,眼框里涌动着所有曾经压抑的情绪,他几乎失笑了一声,低头,将自己的脸,搁在了小东西的脑袋上。

小东西在蓝忘机的臂弯里挣了挣,努着嘴,像是生气地憋着什么,蓝忘机一呼一吸都轻之又轻,生怕伤害了这个小家伙。

憋了半天的劲儿,小家伙的眼睛打开了。

圆溜溜、黑亮亮的大眼睛,刚开始探索新世界,就好奇地打量起了蓝忘机。

 

黑暗再度降下。

蓝忘机艰难地迈开脚步,重新走在阴风之中。

这次,只有他一个人。

啪塔啪塔,是细碎的小脚步。这个声音蓝忘机熟悉之至。

“蓝悦!”

一个小身影在他前面颠颠地走着,但他仿佛听不见蓝忘机的叫唤,只在茫然四顾,须臾,是另一声叫唤——

“欢欢!”

蓝忘机心神都是一震,这个声音??

不远处,一个黑衣青年,蹲在地上,向小蓝悦叫唤。

桃色的眉眼,快活的笑意,是跟小蓝悦如出一辙的颜色。

“魏欢欢,过来!”青年拍着手,故作生气地道,“怎么,连爹爹都不认得了?”

蓝悦黑亮亮的大眼睛眨了眨,随即,撒开小腿冲着那人奔去,一边兴奋地大喊:“爹爹!”

小崽扑入青年的怀里,青年开怀大笑,将他举在空中,高高低低颠着玩儿,笑声感染了小崽,他兴奋地手舞足蹈,哇哇大叫起来。

蓝忘机看得出神,只觉得多少个幻梦都不如眼前这一刻美好,忘记了今夕何夕,也忘记了呼吸尚存,他呆呆地看着,直至两人牵起手,一起离开他远去。

蓝忘机急得大喊:“蓝悦!魏婴!”

青年脚步一顿,转过身来,像是才发现他,“蓝湛?”

蓝忘机提步一口气奔了过去,一把抓住了魏无羡的手,在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睛里沦陷,“……魏婴?”

魏无羡懒洋洋地将嘴角一勾,“是我啊。”

蓝忘机松了手,看向他身边的小崽,“魏……欢欢……?”

“是啊,我给起的名字,好听吗?”不等他有空回应,魏无羡冲他微微一笑,“蓝湛,谢谢你,你将他照顾得很好,他现在要跟我走了。”

蓝忘机被突如其来的恐惧一击,整个人都站不稳了。

片刻前的幸福烟消云散,神志出走,只剩下:“……走?”

魏无羡低头看了看小崽,笑着道:“是啊,他说想我了,想跟我走。”

“不……”蓝忘机没听完就是一阵摇头,眼底都是红色的血痕,“不能走。”

魏无羡道:“看来你很喜欢这小东西嘛,也是,我生的嘛,谁不爱?”

说罢,满是骄傲和怜爱地在蓝悦的小脸蛋上捏了捏,小崽嗷呜一声,受痛有些生气,魏无羡哈哈大笑,大力揉搓他的小脑袋。

“走啦,蓝湛。”

牵起小崽的手,向着蓝忘机看不见的虚空走去。

“不能走!”

魏无羡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吓得一呆,转过身来,“没想到啊蓝湛,你这么舍不得这小家伙——”

然后魏无羡就说不出话来了,因为他被蓝忘机一把抓过手,抱入了怀里。

魏无羡眼睛一下睁大了,缓过神来轻轻道:“蓝、湛……?”

他被蓝忘机抱得紧,胸膛都是对方炙热的压迫,只感觉蓝忘机急促的呼吸和腮边一点不知是不是错觉的泪水。

魏无羡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。

良久,他微微失神地道:“那天晚上,是你……?”

蓝忘机微微一动,片刻后,才舍得将人分开,他默默地看向魏无羡,神色中一丝被抓包的无措。

“是我……”

魏无羡盯着他看了又看,“竟然是你……”

“果真是你。”莞尔一笑,低头向蓝悦望去一眼,“原来,小家伙一直在亲人身边啊。”

魏无羡蹲下卝身,拉着小崽道,“这样我就放心了,去吧,欢欢,去你父亲那儿。别跟我走了,那边不好玩儿。”

蓝悦看了看魏无羡,又看了看蓝忘机,终于乖乖地走到了蓝忘机身旁,牵起他的手。

魏无羡冲两人摆了摆手。

蓝忘机袖子下的手立时一紧,脱口而出:“你要去哪?”

这时,两个白衣使者,一个牛头,一个马面,踏着一缕虚空中的烟,出现在魏无羡身边,“走吧,你还没到时间呢。”

魏无羡伸了个拦腰,不满地道:“还要多久啊?”

一阵轻之又轻的风一吹,魏无羡和两个使者就已经在百步外了。

蓝忘机拉着蓝悦,着急地追在后面,“魏婴,别走!”

“魏婴——!”

蓝忘机大喊一声,旋即跌入了一个失重的深渊。

迷迷糊糊中只觉得头疼欲裂,深渊中坠了很久很久,久到穿越了阴阳两界,人间四季,才又突然……睁开了双眼。

熟悉的地方,熟悉的清清檀香,甚至连黑暗和呼吸都这么熟悉。

像是做了个梦,梦中的一切都不甚清晰了,只记得见了魏婴,魏婴跟他说了一些话,有一些似乎还很重要。

但是,他不记得了。

蓝忘机闭上眼,希冀能回到那片青冥中去。

哪怕再多看一眼,多听一句,也是好的。

忽而,一只小手轻轻将他拽了拽,蓝悦推开小杯子,爬起在他身旁,“爹爹,我渴。”

蓝忘机怔了怔,浅淡的笑意在唇边漾开。

把小崽用力地抱入了怀里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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